rabbitknow

阿编:

之前说要给阿里老师书单,其实我这几年都没怎么读过书。读过的书里倒是有几本书倒是真的特别喜欢。把以前写过的读后感乱七八糟地凑一下就算是一份书单吧哈哈哈哈。


1.《缓刑》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这本书像是一本自传。作者写了他的童年。文字依旧是淡淡的,但是格外有力。文如题目。我忘不了阅读过程中,那些因为某些话产生的压抑,也同样不会忘记那种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拉起的感觉。回忆本就是痛苦的载体,何况是作者多年以后旧事重提,一切物是人非,那些朝夕相处的人消失不见,连带那些清晰的记忆都变得像是虚幻的梦,而同他亲密无间的弟弟已经死去。故事在中间插入多年后的一次重逢,把弟弟的死一笔带过,之后又再写和弟弟的生活。他不断写,“我和弟弟”,“我和弟弟”,显得温情脉脉,痛彻心扉的感受被温柔地叙述,如此动人。


  作者并没有把童年的每一件事都刨根问底,他只是写出来。他的叙述是琐碎的,时间转换如此迷人。他用笔墨写他后来试图找寻那些过去存在的痕迹,我读来结果都不再重要,这过程已经足够耐人寻味。


  文章里有许多短句,我觉得真美。没有谁对身为孩子的作者说教,那些简短句子已经让作者记在心中,氤氲开,时常浮现在作者眼前。


   文章是意识流的。作者用自己的节奏写作。他与读者交流,但是不刻意等待读者。我跟着他的节奏,体验着那一段像雾一样朦胧的生活。


   敢于把童年记忆解刨开的人都是勇者,帕特里克如此优雅又彻底地把他的童年拆解开端详,写作的过程漫长如斯,他的痛缓慢却深刻,当他搁下笔,我不知道他的疼痛有没有减缓。他的故事从始至终都给我一种钝痛,但我读完书也已被劝慰。他隔着跨不过的河流看着他的童年,审视着、分辨着、想念着、铭记着,不同的片段闪回跳跃,那些温馨、甜蜜和莫名其妙根植于心中的声音与图像,都跳跃着朝他走来,然后又路过他。


2.《地平线》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这本书是我读莫迪亚诺的第一本书,读起来像是一个人走在一条路上,看到了一件景物、遇见了一个曾经认识或者像是故人的路人,由此展开了联想,在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搜索出一段回忆。作者本身写的就是这样的故事,主角思考时间与时间流逝带来的改变。



我觉得文章是意识流的,没有明确地点明时间,所有事情都存在于并依附于主角的记忆,它们彼此紧挨着,之间有透明的隔板,它们有所联系,却彼此疏离。



关于地平线,译者在后记里做了一种解释,作者在文章中做了解释,我个人依旧理解它是一种抽象的逃离的目的地。男主角和女主角在逃离,他们的目的地是地平线,这条地平线或许是前方的未来,也或许是身后的过去。也许地平线也是一种对生活充满希望的隐喻。



我很喜欢书的主题,迷失于过去、挣扎于现在、寻觅于未来,以及贯穿全文的“逃离”、对时间力量的思索与对记忆的责问。


作者的笔触清淡,叙述平淡,感情也是如同涓涓细流一般。不会对读者有太大的冲击,可是也无处不给读者感悟。


3.《最后一场雪》 于贝尔·曼加莱利


我很少读到如此安静却有着强烈感情的故事(说不定是因为我阅读贫乏),作家淡而不疏,柔而有力地讲述了一个灰色的冬天发生的故事,通过写一位少年面对着人生困境不断成长从而表现出父子之间的深情。



用第一人称写作,会带来一种疏离感,可是在一些方面也更容易让读者感同身受。卧病在床的父亲,在夜晚悄悄出去的母亲,在养老院陪老人散步赚取小费补贴家用的“我”,故事发生在一个格外漫长的冬季,始终都像是被一场大雪覆盖着,触目之处都是一片灰色。在这个灰色世界里,“我”意外在杂货店看到一只鸢,开始渴望拥有它。“我”告诉父亲,我渴望一只鸢,“我”编了一个关于捕鸢人的故事讲给父亲听,并且在后来的日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讲。那个充满斗志的故事成为“我”和父亲共同的希望。



“我”为了攒够买鸢的钱,愿意杀死一窝小猫和一条老狗(不了解法国文化,私感觉这里面可能有所忌讳)。当“我”杀死那窝猫时,内心负罪而惶恐,“我”同父亲讲述“我”的心情,听着父亲的答话,心想“这世界上是否有人比他更知道我是谁。”



杀死老狗的篇幅有些长,作者写得寂静而唯美。“我”带着老狗走在雪地上,走了长长的一路。这一路,是狗的生死,是“我”的成长。或许就是这一路,让“我”从埋怨母亲,到“学会如何在黑夜里安静的哭泣”。“我”与母亲通过谈话,在互相轻声哭泣中达成了和解。此时父亲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我”买来了那只鸢,“我”同父亲看它进食、讲述它的故事,有一种无声的力量慰籍“我们”,也感染读者。



故事写的是生死,将父亲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冬季延长,让“我”的感情、成长在其中得到细化。我想,鸢是一种象征,是一种希望,是一种情感。



这个故事,哀而不伤,“我”不仅得到成长,同时也变得释然。作者用细腻、简练又优美的笔触让这段沉重的经历变得含蓄,将这种浓烈的情感变得内敛。这个冬天终是寂静的。


4.《一直下雨的星期天》菲利普·德莱姆


我阅读法国作家的作品应该是一五年自莫迪亚诺开始的,法国作家写自己的法国、自己的巴黎都带着一股犹如日日自带雨伞的英国人一样的疏离和冷漠。莫迪亚诺总是在写人的琐碎回忆的细枝末节,试图从支离破碎中拼凑出一份完整的记忆,让一切都有迹可循。而德莱姆在《一直下雨的星期天》里写得却是一个逃避回忆的、刻意让自己的生活存在且仅存在于当下的人。小说是片段化的,用日常生活的无数个影像展现一个唯一的坚持是生活在巴黎的人,作者写了他的温柔、他的冷漠、他的逃离和回归、他的已经失去和终将失去,用最浪漫的话写他的短暂爱情和长久迂腐。


我在阅读的过程中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故事有种温吞的残忍。多数人可能就是这样,生活在一个繁荣的地方,日渐消沉。现实里整日下雨,他们就用假想的太阳自欺欺人,然后在日复一日里,发现平凡并没有多可怕,它甚至是平庸却最永恒的伟大。总之,我觉得这还是一个温和到嘲讽都被磨平尖角的柔软故事。


5.《罗曼蒂克消亡史》 程耳


看完这本书的时忍不住想,太他妈操蛋了,有才华的人就是能写出这样你认定它是信笔之作却又不得不认可它的奇妙的作品。才华这种东西啊,你明知嫉妒不来,可是你不得不嫉妒。每一个对写作有野心的人可能都会嫉妒写出这本书的程耳,他只有不足十分的热情,却用五分的文笔和十分的眼界和才华写出了这样一些故事。才华这种东西,可真他妈让人生气。


书名叫做《罗曼蒂克消亡史》,我想诚如题目,罗曼蒂克消亡诉说的或许正是梦想等一切人性光辉的退却,作者在讲述的压根就是人类究竟是如何从衣冠楚楚退化至禽兽不如的。


程耳还是一位导演,他的小说是带有分镜感的。我还未看电影,不知小说与电影有多少关联。尝试把小说碎片化的人有太多,但是能让它们在破碎中排列成长诗的又太少。程耳拍了一部艺术片,写的也是艺术片。艺术片不能求读者看懂,从一个色斑中能窥见多么奇幻的观景实在是一件难以预料的事。


书中每一篇小说都涉及了性。我曾觉,写什么都要用交媾来映射的中国大部分男作家实在是难以摆脱固有的局限和天性的束缚:性令人难以启齿,那他们就要借其来怒号,实在是下下笔。然而这也实在无可厚非,毕竟人的情感并不想通,然欲望是一架连接本性的桥。性毕竟确实是一种释放。各种意义上。


程耳写了七个故事,模糊时代、模糊人物,共鸣却在模糊中更加呼之欲出。谁能不享受这种类似于匿名吼叫的快感呢?然字里行间仿佛又有迹可循。有些故事必须要读完全书才能串联起来,然后颇感在巨幕般的时代映衬下,人是多么渺小,人的情感又是多么虚无,同情和共鸣又是多么荒诞不堪,复杂的关系实在不堪一击,诀别存在于每一时刻。至于所谓的抗争与拼搏,也不过是虚无。可人总是为了一丝念想,在未知中努力地活。一念之间到底会成就什么,又会毁去什么,生命无常并难以言说,但在最后一刻,或许一切的征兆都会浮现。书中的句子,“寻觅必不可少”,“没有比生命更可笑的事”。归根到底,活着实在是一种不得不做的浪费,“大家终究为省却麻烦而活着”。


我是鄙薄的。我觉得程耳在故事里,是带着一股怒气的,同他文中所到的“不知是深深的厌恶还是怒其不争的疲倦”类似的感情。他宣讲自己对所处行业的一腔热血和百般无奈,几分书生的嫉世愤俗。我看的时候莫名想起李宗盛的歌词,“时不我与的哀愁”。谁不想拥有罗曼蒂克,谁不曾动手亲建罗曼蒂克,然而罗曼蒂克消亡了?亡于什么?亡于谁手?面对废墟,或许还有话讲。


然而总有一线生机。正如程耳本书最后的这段话。
我始终认为,阅读不是为了高谈阔论,而是为了走向沉默。在阅读过程中,我确实数次因迷惑而沉默,然后再走出困境,径直走向沉默,仿佛沉默是唯一的缅怀,是消亡的罗曼蒂克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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